只不過周桂既已將話說得如此坦白,他感受得到對方有心要將事情說開,柳曦也就不再有所顧慮,索性將那天的事情全盤托出。

  「那天其實也是我自作自受。」柳曦的視線飄忽開來,說起這個就不免有些心虛,「當時我用盡了盤纏,正著急的時候剛好看見老闆娘偷偷摸摸地往你杯子裡加東西,就想著趁你意識不清時順走些錢。」

  「我沒想到她加的是那種藥……」柳曦臉上的熱度好不容易才消退了些,談及此時又忍不住有些發熱,相比周桂的淡然貌,他不想顯得自己沒見過世面似的大驚小怪,只得強作鎮定的接續道:「要是我當初沒起這種歹念,後面也不會有這些事了。」

  自他從小學武以來,柳文曲就經常和他耳提面命的叮囑道,絕不可仗勢著自己的身手為非作歹,他向來深以為然,從沒起過什麼壞心思。直到蘇麗婉在柳家的地位逐漸式微,柳青禾自然不會再花時間和金錢栽培他,柳曦的習武之道也就跟著在一年前停滯,他自己又貪玩、疏於練武,白白荒廢了一身的武學後,更不可能有作惡的念頭。

  如今他雖是在身無分文、幾乎走投無路的時候才情急之下想了這麼個法子,錢總歸是拿到了,卻也吃了個大虧,真真是現世報。

  果然人還是不能心存僥倖啊……柳曦深嘆一口氣,彷彿都能想像得到要是被柳文曲知道了這事,她大概又得好一頓嘮叨。

  「對了,這個得還給你才行。」柳曦沒忘記自己這一個月來吃喝都是花人家的錢,趕緊從懷裡掏出荷包來放在桌上,帶著歉意道,「抱歉,大概已經被我用了不少……你算算還差多少,我先欠著,之後肯定還。」

  周桂不發一語的接過,打開後略算了下,柳曦花的錢連他月俸的一半都不到,便搖了搖頭道,「還就不必了。」

  周桂將荷包收回裏衣的暗袋裡,這兒距離京城還有好一段距離,若只有他自己一人倒無所謂,但他這次既然是帶隊出宮,起碼得保證同行將領們回程路上的衣食無缺,讓他們能夠無後顧之憂的執行任務,少了這些錢確實不方便。

  「這怎麼行。」柳曦皺起眉,柳文曲從小教導的良好家教可謂根深蒂固,他雖感到過意不去,一時間卻也想不出能夠還錢的方法。

  周桂看出柳曦的窘迫,他無意為難眼前的少年,也的確沒把這些錢放在心上,便換了個折衷的說法,「也得怪我自己大意了,這些錢雖然不能說是補償,但就算咱倆不相欠了。」

  「這……也行吧。」既然周桂自己都這麼說了,柳曦只得接受這個說法,但心裡總還有點不痛快。

  周桂被他滿臉的不情願給逗得輕笑出聲,提議道:「要不,若你白天沒事,就來幫我的忙吧。」

  「幫你?」柳曦不自在的抓了抓頭髮,「可以是可以,但我不太會做複雜的事。」

  柳曦倒是樂意幫忙,但他沒好意思說出口的是,從小柳家私塾的先生所布置的習題幾乎都是柳文曲陪著他寫,他甚至連基本的四書五經也沒學好,實在沒把握能給周桂這樣風度翩翩、渾身充滿書生氣息的人幫上什麼忙。

  「不要緊。」

  周桂本就是為了讓柳曦心裡好過些才提的議,自然不會真的交代他什麼困難的事,再說宮裡來的信件大多是機密,還是得周桂親自處理。

  「那就行。」

  「正好你今晚睡這,明早就不必匆忙了。」周桂端著收拾好的茶具站起身,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,這才發現夜幕早已在兩人說話間降下,外頭一片靜謐無聲。

  「這倒是。」柳曦見狀也跟著站起身來,伸手想幫忙收拾卻被周桂側身閃過。

  「時間也晚了,你先回房休息吧。」周桂轉身朝廚房的方向走去,又回頭補了句,「我一會就過去。」

  「嗯,知道了。」柳曦聞言點點頭,逕自走進臥房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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